红洛茶_

【豆鬼/甜】太平洋先生

_钟晚:

◇ 浪漫王中王,双汇火腿肠。


◇ 一个不太标准的双向暗恋。


◇ 请把双箭头写进新华字典。






《太平洋先生》


肖佳 x 胡雪松




  澳门,中国南方。


  这是胡雪松第十八次出门,在休息室通往后台的小路上走了第七个来回。他揉搓着衣服的下摆,透明眼镜架在鼻梁上,黑色指甲隐没在长过肘腕的袖口里。


  鼻子一抽,他在浑浊的空气里嗅得他的气息。一连串的生理反应连锁而来,他的心脏跳动、血液奔腾、脑子里有一万匹的卢马飞跃檀溪,种子落地生根。


  窥探的目光小心地收敛光热,玻璃倘若能掩盖情绪,那他宁可把牛奶瓶底拿来镶镜框。胡雪松的目光长久停留在某一个方向里,手不自主地上升。


  纤弱的骨头凹陷在缺少胆囊的腹腔里,时隔多日他觉得疼痛复苏。失去一团模糊血肉的滋味并不过分苦痛,唯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在此刻好似复制。


  伸出手,也抓不住的人,是他。




  怎么能说不喜欢他呢。


  喜欢他的歌,喜欢他的韵,喜欢他说话的调调。喜欢他上扬的眉毛嘴角,喜欢他断句的每一个短暂停顿,没办法,他的一切都让人觉得舒心且安心。


  胡雪松生平厌恶一切雷同的苟同,却苦心孤诣创造与他一丁点的相同,然后引以为荣。


  奋不顾身是可以的,不问就里是可以的,胡雪松是自我牺牲主义者,大有身至绝境而赴汤蹈火的大无畏精神。而偏偏,他不该是那个一腔孤勇的可能。


  扯了扯身上这件衣服,他觉得淘宝欺人太甚,jonyj同款这几个字就像是他的万有引力。把马云打入十八层地狱,他又想让仓颉也入一次油锅,该的。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记。”


  他在吐出的热气里画圈圈,写他的名字。五个字母太轻巧,谁不能提笔一挥而就。胡雪松不屑,他写肖佳,用能写在区级公开课上的正楷字一笔一画地写。


  直到眼前投射出名为肖佳的一片阴影。




  “鬼佬哟,好久不见。”


  这人不知道哪里学了粉丝调侃的称呼,也摇摇摆摆地喊起来。肖佳说话就像嘴里含了蜂蜜糖,又甜又腻又男儿江湖气,胡雪松站在暧昧的边缘左右摇晃。


  头一次私底下碰面,难得摄影机没随身跟着,胡雪松上来就是一个正儿八经地握手,搞得肖佳以为自己在参加政治协商会议,一身八口袋中山装。


  在舞台边缘的男人蹲下身子来,眼神落在他那件宽松到好似面口袋的衣服上。不消仔细端详,就认出这件眼熟的宝贝,“这衣服看着好眼熟的哦。”


  胡雪松不自然地拉了拉袖口,试图铺展心上的褶皱。他不敢直面扭头,哪怕在暗色的灯光里他的五官模糊到生疏,也怕一粒沙尘惊起大海的呼啸。


  “巧合。”


 


  肖佳喜欢看他的眼睛,没有带上色片前的那双眼睛。好像世界里一切对立都在他的一双眼睛里达成统一,边缘地带的情绪融合生一,一生二三。


  此刻那眼睛里有心虚、彷徨、地动山摇。他脑子里浮现出无数双他的眼睛,亮的、暗的、柔软的、坚硬的、平铺直叙的、波澜壮阔的,每一幕都生动。


  肖佳知道,自己的眼睛里也有他。


  单薄的身子裹着他喜欢的衣服,晃晃悠悠地在后台角落里念念有词。他不心疼这份孤苦,有的高价需要独行来维持价值,他能接纳胡雪松身上所有的不同。


  让他想起一无所有时候的他,是个自尊怪物。他想摸到天空却只能汗砸黄土,艺术梦想高不可攀而柴米油盐步步紧逼,他在放弃中站起、在绝望里逢生。


  风浪里的堂吉诃德固然浪漫,而依然想要为你撑起一片晴空。


  “那,老师喜欢吗?”




  是衣服,还是人?


  胡雪松脑子里冒出了这一句疑问,然后立刻给出了回答,衣服一般喜欢,人非常喜欢。这个程度副词可以无限量乘方,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喜欢。


  然而他只敢垂下眼睛,转移视线,试图保持语调水平,说还可以吧。


  


  湿润的吐息落在了他敏感的眼眶周围,一点卷带而过的舌苔粗糙地碾压过。他的味道铺天盖地涌上,一枚柔软的吻像一只出巢的蝴蝶,震动沧海的羽翼。


  嘴唇独特的纹理烙印在他的窗户,带着冲动与虔诚,游丝般层层缠绕、束缚。胡雪松在一个片刻里心甘化茧,做愚蠢爱情最盲目的奴隶。


  某一瞬间,春花开满了四海八方,一切不圆满都值得原谅。


  肖佳把他圈在自己的怀抱里,将那把羸弱的骨头架抱了满怀。他缓慢醒觉自己的冒犯,却又对那刹那的鬼迷心窍高歌赞叹,片刻出格可铭记永恒。


  “为什么要说谎呢。”


  他哑着嗓子对着他的眼睛说。


  明明眼睛那么喜欢我,嘴巴却要说,只是还可以。




  胡雪松看他,看不清楚,眼睛好像失灵了。他的模样在凌晨边缘里见过,在黑夜尾巴里见过,在颠三倒四的人间迷宫里奉为圭臬一般地惦念过。


  胡雪松想问,你是我心里的那个意思吗,你说的话和我理解的是一个意思吗。但他不想问,他觉得浪漫是肖佳的灵药,他不想打破哑谜的暧昧。


  肖佳看着他,好像翻到了世事的最后一章。他生平第一次渴望苍老,只为能在他的港湾里有栖息余生的堡垒,这是精明的粗笨。


  他只顾把他抱得更近,一把圈住他细窄的肩膀。往日他攻城略地自成一家,只有一往无前的运筹帷幄,可今日却连句你好,都自觉说不利索。


  十四岁他给邻班女生送珍珠奶茶,眼巴巴等她一个点头。濡湿手掌的紧张感,从此在他的爱情领地里销声匿迹,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闭眼做。


  赴汤蹈火歇斯底里,海誓山盟不弃不离,他都一一品尝过,觉得滋味不过尔尔。年纪渐长,他收了一多半玩心,摆出正经姿态,说我想在避风港里看星星连成线。


  天不遂人愿,肖佳再没被心动撞了老腰,却在胡雪松的眼睛里找到了深潜的汪洋。


  于是,他的大政方针变为,我想做避风港,让他在我的怀里看星星连成线。


  


  “肖佳,我这个人是不说谎的。”


  胡雪松笑,他的心跳从狂奔变为信步。他的身体在宽松的衣服里打着寒冷的震颤,眼睛里不知道何时变得湿润,就连笑容也像极了江淮的一场梅雨。


  肖佳想在梅雨季节摘满盆青果,让他用虎牙咬开,笑着说酸得很。


  “如果你问的是衣服,确实只是还可以,你知道我不习惯这种。”


  “如果你问的是人,那”,胡雪松仰头,把自己肩膀上最圆润的一块骨头露给肖佳的手掌。


 


 “我是不会游泳的,你让我产生横渡太平洋的愿望。”


  


  是勇气,是力量,是不可能的可能。


  超越物质之外的意识,你漫笔涂鸦的翅膀,将成为蝴蝶赖以飞跃沧海的慰藉。无心的一粒种,开了漫山遍野的春花灿烂。


  一言难尽,只好送你漫山遍野,送你一百八十度经线横穿的太平洋,那里的海底埋葬着我最大的怯懦,那里的海岸绵延着我最大的决心。


  


  “人生苦海,你要渡河,我来划桨。”


  肖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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