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洛茶_

Sputnik Sweetheart








*苏福


*HE/一发完

*祝福他们都前程似锦,在北京一切顺利。但还是希望夏天再慢点走。







“只身独处,心情就像是在下雨的傍晚站在一条大河的河口久久观望河水滔滔流入大海。你可曾在下雨的傍晚站在大河的河口观望过河水滔滔入海? 我也不大明白观望很多河水同很多海水搅合在一起为什么会那么寂寞,但的确是这样。你也看一次好了。”


                                                                                                                                                                                                                                                  —— 村上春树  《斯普特尼克恋人》








【一】




斯普特尼克恋人是杨和苏在洛杉矶的旧书摊上随手淘来的一本二手书,单纯因为书名引起了他的好奇。




后来学业繁冗,买的书又多,便搁置下了。时隔几年后感情空窗期,在家百无聊赖,瞟到书架上这本落灰的小说,竟连同当初购买时的心情也一并鲜活了起来。




他第一次读关于堇的描写时,福克斯正巧从录音室出来,大咧咧往他身旁一摊,合理占据皮质沙发的另一半领地。他钟爱的蓝紫色衬衫总有一股皂角气味,身体的大幅摇晃搅动因制冷而稍显停滞的空气。录音房间的隔音效果好,杨和苏又沉在字里行间,被福克斯一闹冷不防地思绪抽离,脑中的堇与现实中的人重叠。






像,但又不像。




他们都薄皮清骨,日夜颠倒,会因思考而忘记吃饭,错过睡眠。对一些古旧过时的事物抱有迷恋,才气横溢,二十出头就因认定自己想做、非做不可的事而放弃了表象的平庸生活。




然而福克斯远没那么不善言辞或偏执出世。相反,他时常被形容成这潭充满坚硬石块的环礁湖中的一汪水,知世故而不世故,流淌其中而包容万物。




福克斯心里盛满了兄弟和理想,大概也不会一猛子扎进一场梦境般的无果恋爱吧。






“苏哥,你又看什么呢?”




身边人贴过来,语气上的例行公事却没遮住眼睛里的好奇,接过杨和苏递来的书又因满篇的英文皱起眉头。




“Sweetheart我知道,前面的词什么意思?”




“嗯…斯普特尼克是五十年代第一次遨游太空的苏联人造卫星。不过是主人公把不相关的两个词搞混了,没什么直接联系。” 




其实这是个以两个女人的爱恋为线索串联的故事。








【二】




杨和苏吞下最后一句话,他不确定福克斯听了会作何感想。




事实上,他在那个对两人来说都极为特别的晚上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相识一年多的好友抱有超越兄弟情谊的隐晦欲望。此前很长一段时间,这不可言说的情绪都像蛰伏在他身体里的一颗隐雷。




这个夏天他为自己,为福克斯,为活死人捧回了冠军的奖杯。庆功宴上,法老借着酒劲儿掏了一番发自肺腑的话,开始的嬉笑吵闹被逐渐频繁的沉默碰杯拉长。名利浪潮的裹挟,明枪暗箭的圈子与真假掺半的恭祝,他们又怎么会察觉不到呢。




杨和苏从没惧怕过坎坷,质疑或敌对。许多人说他的精神世界格外强大,他可以坦荡荡揽着任何一个自己认下的好兄弟,为他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当醉醺醺的福克斯缩在杨和苏的肩上,用百利酒味儿的气息和通红的眼眶按动他的那颗按钮,雷线引爆,尘沙飞扬。福克斯终于触发了杨和苏近乎疼痛的生理震颤。




他渴望攥住福克斯的手腕,用指肚掐去他眼角氤氲的酒汽,再尝一口他喝下的牛奶甜酒。荷尔蒙在浓稠的夜晚空气中火花闪烁,河流汇入海口的湍急漩涡。他手握着需要被烧毁的日记本,脚下是冷飕飕的漆黑深洞。




杨和苏不在乎爱人的性别或旁人的目光。但当面对的是福克斯时,对方毫无保留的信任,亲密友谊的现状,模糊暧昧的触碰,惺惺相惜的理想,一切都变得格外至关重要。




他有些不知所措,并且破天荒得在主动出击与按兵不动之间选择了后者。如果能留住福克斯在身边,他宁愿独自承受一场漫长且无疾而终的苦涩暗恋。他们都年轻自由,前途无量,对方本不该被拽进这场荒谬的独白。






一切本该随着夏天的结束风平浪静。其实作为一个平时分散在五湖四海的线上厂牌,他们碰面的次数并不多。杨和苏安慰自己,大约是漫漫长夏的相处与无数共同进退的时刻被暑气发酵成了近似爱欲的情感。那些短暂的热烈冲昏头脑,可想到腊月隆冬时福克斯大概又会手冰脚凉,他又希望夏天被抻得再迟些,再慢些。




可还没等到天气转凉,这次活死人的月度团建偏偏轮到在杨和苏家举行,在福克斯的强烈要求下变成了经典电影长跑夜。他甚至许诺下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豪言壮语,被八贼嘲讽你不歇人家的电视也要歇而悻悻作罢。




于是福克斯晌午就兴致勃勃地跑来敲杨和苏家门,一同带来的还有一块专门存储电影的移动硬盘。




福克斯明明嚷嚷着要趁人还没到齐,两人先分享一部他珍藏的武侠片,却又在沙发上窝着等杨和苏下楼买冰镇可乐时打起了瞌睡。杨和苏只好哄着他进卧室睡觉,为了福克斯一会儿能熬住硬核通宵,一并承诺了下次陪他将三部曲看完。




等福克斯睡沉了,杨和苏开始为今晚的电影夜选片。硬盘里的电影资源整齐分类,只剩一个未命名文件夹孤零零躺在最后。他好奇点开后却发现那是一部名不见经传的欧洲片子。




想着时间还早,杨和苏点了播放键。饶是他对电影了解不多,却也看得出镜头处理得极为细腻。树影婆娑,卷发青年骑着自行车穿越大半个城镇,在酒馆里碰见喝苦艾酒的异乡旅人。两个男人的感情线埋得隐秘,看了快三分之一才隐约察觉出的杨和苏鬼使神差地没有将视频直接关闭。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福克斯。此刻他正在自己的床上四仰八叉地熟睡,男性生长期时特有的颀长体态似乎在他身上停滞了。他与那些柔软的女孩不同,宽大的领口被床褥蹭开,平坦的胸口下是突出的肋骨与随呼吸起伏的小腹。他皮肤冷白,毛发旺盛,刚见面时不太喜欢讲话,熟识之后才发现在音乐方面格外执着,怼人功力恐怕师承Buzzy,言行举止透着点儿旧港片的痞气,经常为此沾沾自喜。




实在是可爱的紧。




杨和苏不敢再想下去,卧室门成了堪堪维系理智的分隔线,阻止他闯进门内,做出什么荒唐之事。他因自己喷薄而出的欲望感到惴惴不安,以至于忽略了始作俑者近乎明目张胆的试探。




电影还差十分钟放完时福克斯睡醒进了客厅,杨和苏手忙脚乱地关合上电脑,活像是个看黄片被抓包的初二生。福克斯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还在闪着蓝光的机身,难得地没有说什么。他看起来心情愉悦,神清气爽,一口气喝掉了半听可乐,凑到杨和苏旁边慢悠悠刷起了手机。








【三】




直到几个大老爷们儿已经围着投影仪就着外卖和啤酒播起了《惊声尖叫》,杨和苏还沉浸在刚刚那部自己没看完的电影结局。福克斯开门时屏幕暂停在已成长为男人的青年站立于大河与海的汇聚口,在一席黄昏之间抽一支烟。他想起了《斯普特尼克恋人》中关于只身独处时观望入海口的描写,想知道那两个人有没有消除误会,跨越江河湖海的阻碍。




可虚构的故事结局好像又没那么重要。倘若福克斯真的同自己在一起了,自己一定不会让他被那样的寂寞包裹。






等一下。他后知后觉,福克斯为什么会在带来自己家的硬盘内存一部这样的电影?




是他过于信任自己不会点开那个看起来就可疑得紧的文件夹,亦或他是在赌自己一定会打开这部电影?




不对不对,不管怎样,他会看这个类型的片子应该不只是单纯为了欣赏艺术吧。不过即使福克斯可能喜欢男生,也说明不了什么吧。大概率自己只是碰巧撞破了挚友的秘密,好好替他保守就是了。




杨和苏正琢磨着,耳边传来喉结蜥蜴和小精灵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音域跨度极大,颇有种滑稽的戏剧效果。




福克斯一边毫不留情面地嘲讽着二人,一边把杨和苏旁边的八贼轰走,大言不惭地声称自己的单人沙发坐着太硌得慌,只有像他这样棱角分明的正方体可以完美契合。待到八贼被磨得不耐烦终于骂骂咧咧起身,福克斯便一溜烟儿窜到杨和苏旁边,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原味薯片,嚼得津津有味,嘎吱作响。




杨和苏听得心烦意乱,却又不愿意挪窝儿,任由福克斯的大半个身子靠过来,把一只手臂挂到他身后的沙发背上。




一秒钟仿佛被掰成了四瓣儿,电影总算进入了高潮部分。屏幕里传来大分贝的惨叫和奔跑声,似乎除了他之外每个人都看得聚精会神。杨和苏感到贴着皮肤源源不断传来的热度即将达到他的体内燃点,脑内被融成一碗浆糊,思考能力早已丧失。






“硬盘里的电影我不小心点开看了。”




贴着福克斯耳边响起的声音极轻,杨和苏嗓音透着点儿低哑的颤抖,自己都听不真切。




在对方漫长的沉默里,嘈杂的电影背景音逐渐褪远。杨和苏又回到了那个暴雨傍晚的河口,以一种自我剖析的怜悯心态俯视站在桥上即将被巨大漩涡吞噬的自己。






一个世纪之后,福克斯的声线唤醒了溺水的他。




“所以呢,你怎么想?”




“…嗯,电影挺好的。就是我没来得及看完。”




“没问你电影。”




福克斯在一片黑暗中转过头,嘴唇擦过杨和苏耳畔,将那一小片皮肤点燃,烧得通红。




“我问你是怎么想的?杨和苏,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隐雷化成烟火,在这块黑色的狭小空间里炸裂,冲破闭塞的房顶,沿着福克斯的尾音窜上黯哑的夜空。




杨和苏几乎笃定这是一场色彩斑斓的短暂好梦,他寻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海豚宾馆入口,并被福克斯一把推进表与里的模糊边界。




于是杨和苏顺势拉住他。没人注意到他们,此刻一个深吻也无伤大雅。他们心甘情愿地坠入更深一层的美妙幻境。








【四】




“我不喜欢这个结局。”




很久以后的某天,福克斯捏着那本被翻旧的《斯普特尼克恋人》走到正在厨房忙活的杨和苏面前,没头没尾地说。




“你别瞎想,我又不会突然消失。”




杨和苏觉得有点好笑,把切下来的一块西瓜递过来,想了想又认真补充了一句:“你也不能。”




当晚杨和苏扯着福克斯在沙发上做爱,那本书就摆在茶几上,身下人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飘过去。于是杨和苏只好搂着他放慢了速度,盯着福克斯鼻尖亮晶晶的汗珠和泛着月光的颧骨,一字一句煞有介事地说:“胡天渝,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但是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好吗。我们不是电影人物,也不在书中过活。”




“我认准你了,这辈子就绝不会放手。”




福克斯闭上了双眼,疑虑与不安随着杨和苏的话烟消云散。他想说自己何德何能,能与这样的杨和苏相爱。像猫终于跳离那根房梁间下一秒就要断裂的木杆,被捕捞上船的鱼跌回海底,燃烧的小行星擦过地球的大气层飞向无尽的宇宙深处。






其实他早在第一次见到杨和苏看那本书时就上网查了梗概,之后故意存在硬盘里的电影也不过是暗恋中又一次不能再直白的试探。




他当然想挑破这层窗户纸,但更怕自己的一厢情愿会变成分隔在他们之间的断崖。他贪恋长自己两岁的人的体温,也在思念漫溢的时刻戴起耳机单曲循环他们合唱的歌。




索性杨和苏懂了,索性他们都还完整,都还没有破碎。未来艰难险阻且微光渐亮,他有杨和苏陪着,也总不至于倾尽一切赌一个注定无果的孤独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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